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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指出，“創(chuàng)新高校人才培養(yǎng)機制，促進高校辦出特色爭創(chuàng)一流”。

在三中全會召開的同時，有這樣一份來自科教界的數據引發(fā)了廣泛關注：我國研究生教育發(fā)展迅速，迄今為止已培養(yǎng)420萬名碩士、50萬名博士，為社會各項事業(yè)的發(fā)展提供了有力的人才支撐。不過，教育部學位管理與研究生教育司副司長黃寶印同時坦言，我國博士培養(yǎng)面臨著規(guī)模和數量較大但質量嚴重不足的問題，與歐美發(fā)達國家相比仍然存在較大差距。

近年來，中國科教界一直在試圖破解“錢學森之問”。不久前，2013年度諾貝爾獎頒發(fā)，中國人依然無緣自然科學獎。每逢此時，很多人都會想起一個近乎“老套”的問題——為什么中國難以培養(yǎng)出世界頂級的創(chuàng)新性人才？個中原因紛繁復雜，但我們人才培養(yǎng)的“淘汰制”始終難以落實，恐怕要承擔難以推卸的責任。

今年5月發(fā)布的《2013年全國研究生招生數據調查報告》顯示，2013年全國研究生報考人數再創(chuàng)新高，達到約176萬人。報告同時指出，過去幾年我國碩士研究生整體淘汰率不到5%，而在許多教育發(fā)達國家，這個數字可能高達30%～50%。

研究生數量屢創(chuàng)新高，但整體淘汰率遠低于國際。如此反差是否預示著，我國研究生整體培養(yǎng)能力已位居國際先進水平？答案當然是否定的。
曾經，清華大學某教授把其所在院系的博士生與美國頂尖高校畢業(yè)生進行比較，發(fā)現在學術水平上，清華優(yōu)秀博士生完全可與美博士一較高下，但如果比較平均水平，則高下立現：我們有一半的學生甚至沒能力在國際刊物或者會議上發(fā)表論文。

管中窺豹，可見一斑。

低淘汰率并不是我們研究生培養(yǎng)工作的“亮點成績”；恰恰相反，它折射出我國高層次人才輸出“重量不重質”的尷尬處境。要提高研究生整體培養(yǎng)水平，我們面臨的一項重要工作恰恰是如何嚴格淘汰“不合格者”。

事實上，對于我國高等人才培養(yǎng)缺乏相應淘汰機制的詬病，業(yè)界久已有之。對其產生的原因也有諸多論述，如高校過分看重畢業(yè)率，社會輿論壓力過大，乃至高校本身淘汰標準不明晰所帶來的執(zhí)行難等，不一而足。

上述論證看似理由充分，實則并非如此。

在高等教育領域，很多表面問題的實質其實源于大學治理的深層次矛盾，學生淘汰機制的缺失也是如此。眾所周知，現代大學制度的一個基本要求便是“學術治校”，即按照學術要求對高校的科研和育人進行管理。這就要求高校必須能自主設立培養(yǎng)目標、方式，并對學生是否達到學術標準作一明晰判斷。當學生未能達標時，高校便可在排除外力干擾的情況下，對學生實行嚴格的篩選與淘汰，這自然就會產生“淘汰率”。

在西方高等教育發(fā)達國家，高校之所以能嚴格貫徹淘汰機制，主要原因就在于其掌握學術自主權，可不受干涉地對不達標學生進行淘汰，從而實現研究生整體水平的質量保證。

反觀國內，雖然“學術治校”一直是各高校孜孜以求的權利訴求，但目前看來，距離這一訴求國內高校依然有很長的路要走。

在此，我們可對中美兩國的情況稍加比較：美國高校研究生院可以按照自身特點進行招生，所涉專業(yè)、課程以及學位授予工作也可獨立進行。然而，對于國內情況，中科院院士、南方科技大學校長朱清時在全國兩會上的一席話便已作了最好概括——

“我國的教育改革需要教育行政管理部門放權，現在人事、財權、評估、畢業(yè)證書發(fā)放等權力都在行政部門手中，學校被捆綁得一點活力都沒有。”

換言之，中國高校還難以擺脫“行政治校”的藩籬。于是，原本簡單、明晰的學術評價標準變得模糊，甚至失去應有的公允性，根本無法完全依照學術本質要求制定，更遑論嚴格的淘汰制了。

也正因如此，此次全會的公報中明確表示，要“深入推進管辦評分離，擴大省級政府教育統(tǒng)籌權和學校辦學自主權，完善學校內部治理結構”。

然而，一所高校要實現真正的獨立思考卻絕非易事。這需要教育管理部門、高校本身，乃至高校內部學術群體三方，在身份定位上重歸理性。

教育主管部門定位的理性回歸，是“學術治校”的前提。要實現“學術治校”，教育主管部門需要變“家長”為“保姆”，在保留一定監(jiān)督權的同時，將行政權力下放，把主要精力放在為高校排憂解難、提供便利上。

高校定位的理性回歸，是“學術治校”的根本。長期以來，國內高校在高等教育的權力層級中一直扮演著“中間者”角色，即對上服從于行政主管力量，對下把持各項管理權。要實現學術治校，高校也應在權力下放的同時，尊重教授權利訴求，給教授以最大的信任和空間。

校內學術力量定位的理性回歸，是“學術治校”的動力。要實現“學術治校”，校內學術力量須真正扮演起“主人”角色，敢于運用權利，將治校權握于掌中。校內學術力量權利意識的增強，才是推動“學術治校”的最強勁的內在動力。

概言之，只有真正提高人才培養(yǎng)質量，創(chuàng)新人才培養(yǎng)之惑才能得到真正解決。而要達成該目的，我們的視角并不能僅限于淘汰制本身，而是需要廣泛思考，深入求索。

大浪淘沙，始見精華。(周一平 )

《中國科學報》 (2013-11-25 第1版 要聞)